外公下葬那天,杏花落了满山,我妈哭着说:没想到外公真的78岁离世,以后再也没有家了。二舅看看舅妈说“这永远是姐姐的家。”几年后,二舅也出事了,我妈和二舅妈的感情却越来越让人羡慕。
我们家里人都知道我妈小时候救了二舅一命。外婆生了9个孩子,因为农村医疗条件差,其中一个姐姐,一个弟弟没能长大成人就去世了。剩下7个孩子中,我妈是二姐,小时候,二舅整天粘着妈妈。外婆生下三舅这个儿子以后,身体就变得很差,没有精力照顾三岁的二舅,于是,照顾二舅就成了我妈的活。
有一年冬天,二舅感冒挂水好些天不见起色,吃东西不停的吐,夜里别人睡觉,二舅咳得睡不着觉,不停的哼唧。
那时候农村的孩子都是粗养,外婆家也不例外,何况,大家觉得小孩子感冒发烧都是常有的事,也没有人特别在意。但我妈照顾二舅时间长,她觉得当时二舅的状态非常不好,执医院。
市医院离家80公里,需要想办法走到30里外的火车站,当时外公在外面帮人做事已经好些天没回家,没有电话的年代,想快速找到外公很难。
外婆是个小脚老太太,不认字,也没出过远门,看着二舅呼吸困难时,外婆也着急了,又没办法。我妈刚刚15岁,自己跑到村子后面的马路上站了一天半,终于拦到一辆去火车站拉煤的马车。
一个15岁的农村姑娘,带着弟弟,独自去市里看病,放到现在,是家长们不敢想的事情,但那个年代,安全绝对没问题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,平时外婆家里赶大集卖个鸡蛋也都是我妈的事情,所以,外婆对于妈妈一个人带着孩子去市里,并没有太多不放心。
到了火车站,我妈又带着二舅坐了40分钟的火车到了市里。一边走一边打听,医院,医生诊断二舅是肺结核。当着医生的面,我妈立即哭起来,在那之前,村子里小孩儿得了肺结核基本就是不治之症。医生安慰我妈说:这病不是不能治,现在有了青霉素,完全能够治好。
我妈带着疑问,医院住下来,三天后,外公也赶医院,被医生训了一通,说你这当爹的太负责任了,让一个小姑娘带孩子看病,这么远的路程,万一出了差错,耽误了治疗,这辈子你们做父母的就只剩下后悔。
二舅病好被我妈和外公带回家以后,外婆逢人就说多亏了二丫头,否则再耽误这娃可就又毁了。家里已经先后两个娃夭折,外公外婆想想更后怕了。
外公最早是个私塾先生,那时候的学生都学什么四书五经梅花易数,外公年轻的时候,经常说自己78岁寿终,家里人都当笑话听。直到78岁那年,也没人把外公这句话当真。外公身体一直好,一辈子没有医院。
五一节那天,二舅翻地种玉米,外公去山上陪着,午饭,二舅妈烙了单饼,单饼卷大葱,是东北人的最爱,外公虽然78岁,依然有一口好牙口,卷了一张单饼,咬了没几口,二舅突然发现外公不动了,接着人就倒在了炕上。
当天夜里,外公从乡里转到了市里,我清楚记得夜里医生告诉我们,外公不行了。外公埋在了北山坡,下葬那天,满山杏花落了一地。我妈哭着说:没想到外公真的78岁离世,以后再也没有家回了。二舅看看舅妈说“这永远是姐姐的家。”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外公知道自己活不过78岁。
外公不在了,我妈依然每年回娘家住
外公外婆都不在了,妈妈只会每年清明扫墓时回娘家,每一次,二舅和三舅两家人都热情挽留妈妈在家多住些日子,住在二舅家三舅家,他们从来不用妈妈做什么事,舅妈说这是老姑奶子回娘家,啥活也不用干。
四年前,二舅开始说胸部不舒服,和大多数农村人一样,二舅也认为这是小病,没有引起重视,以为扛一下就能过去。二舅的不舒服延续到了冬天,远嫁的表妹回家,决定带二舅去市里彻底检查,检查结果出来二舅已经是肝癌症晚期。
一年之内,二舅先后动了两次手术,医生用了一种新式疗法,微创冷冻癌细胞,第一次术后,二舅状态不错,夏天的时候,还和儿子一起下地做了农活。等到深秋,二舅又严重了,再一次手术,医生直接告诉表妹,手术不理想,基本没有做什么,因为有癌细胞长在了心脏血管处,无法处理,血管随时会破裂,危及生命。二舅挨到了春节,期间因为肝腹医院抽水,过了春节,二舅心脏那处血管破裂,人就这样去世了。
二舅走了,妈妈和二舅妈的感情却越来越好
二舅走了,并没有改变妈妈回娘家住的习惯,这几年,每年夏天,妈妈都会回去住上个把月,每次离开时,二舅妈会依依不舍地送到村口长途客车的站点,两位老人闲来无事经常视频聊天,回忆从前一大家人的那些快乐,说着说着,两位老人会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口气。如果不是冬天农村屋子里冷,我妈受不了,冬天我妈也会回去住着。
二舅妈已经70岁多岁了,70多岁的弟媳妇和我妈这个80岁的大姑姐,在二舅离开以后,感情越来越好,年端午节,几位老人一起在三舅家里过了端午节。
很多人说,父母不在了,也没有娘家了,回娘家不能住在兄弟妹家里,其实能不能住在兄弟姐妹家里,关键要看兄弟姐妹之间的感情如何。
通常没有各自成家之前,兄弟姐妹之间感情基本都很好,各自有了小家以后,感情上就会有一些疏远,一方面,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家要经营,另一方面,有些老人有一定的家产,兄弟姐妹之间如果在家产分配上有分歧,情感自然就会变淡,多了利益之争,就会淡了亲情。
大姑姐与兄弟的媳妇之间产生矛盾,常常是因为大姑姐把握不好自己对娘家事情的分寸,回娘家对兄弟的媳妇指手画脚,自然就不招兄弟媳妇喜欢,脾气好的媳妇,忍着,尽量少搭言,脾气不好的会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,回娘家瞎指挥个啥。如果再遇上不明智的父母,站在女儿一面,一起指责儿媳妇,矛盾就会更严重,这样的情况,父母不在了,娘家真的就没法回去了。
对于我妈,父母不在了,兄弟还在,她的娘家就在,即使兄弟不在,弟妹在娘家也在。乡音难改,故土难忘,亲情难断,人一旦到了老年,就会更看重亲情。这也是妈妈和舅舅、舅妈感情越来越好的原因。兄弟姐妹是父母留给子女的一笔财富,这笔财富是多少金钱也换不来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