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本文来源：兰江导报」
对于肿瘤病人来说，最怕听到的恐怕是医生那句“你的肿瘤复发（或转移）了”。这很可能意味着治疗陷入了困境，也是令医生头疼的局面。有时候说这些话题会感觉很沉重，但作为医务工作者，我们总是想更清楚地表达我们对疾病的一些认识，并希望这些认识能够帮助到病人。
口述：中华中医药学会肿瘤分会常委、中国中医科学院国医大师周超凡弟子、医院创始人孙彩珍
肿瘤出现复发和转移往往很难再次手术
肿瘤复发是指手术切除或放化疗后，肿瘤消失了一段时间又重新长出来，就好比韭菜割了又长。而肿瘤转移是因为肿瘤细胞从原发部位，经淋巴道、血管或体腔等途径转移到别的地方继续生长。
我认为，大多数肿瘤出现复发或转移要想第二次手术基本不太可能了，放化疗也只能杀灭部分肿瘤细胞。目前应用广泛的靶向药、免疫治疗可以控制一段时间，很难根治，过段时间可能产生耐药性。
临床中，我经常会碰到一些病人，吃中药后肿块控制到不大不小，于是着急去吃靶向药，一个月后肿块缩小一半，很高兴，于是把中药停了。但是，三四个月后很可能肿块又增多、增大了，于是又要求吃中药，想停用靶向药。我对病人说：“不妨中药跟靶向药一起用，两者相辅相成也不会起冲突，如果贸然把靶向药停了，病情可能会反弹，甚至急转直下。吃两个月再看情况吧。”
检查难发现肿瘤细胞异常增生能力强是肿瘤发生转移、复发的根源
大家都认识到，肿瘤恶变是由于机体内环境失衡，引起细胞遗传基因生长方式发生重大改变后导致的疾病。
肿瘤细胞具有异常增生的能力，从1厘米长到10厘米，有时只要几个月时间，而且大都长在脏器上，初期不痛不痒，皮色不变，病人没有任何症状。有些患者平时体质还很好，很少生病，得了肿瘤不愿意相信，到处检查。其实，这很好理解，平时不注意保养，以为身体很好，连感冒也没有的人，体内监视细胞突变的功能下降，一发不可收拾。
有些人可能会问，单位每年都组织体检，怎么没发现呢？一方面，有些体检是普通项目，没有针对性；另一方面，恶性肿瘤早期0.5厘米以下的，一般B超、X光很难发现，肿瘤指标也不一定会显示异常。不过最近几年，体检中增加了胸部CT、颈部B超，所以早期肺肿瘤、甲状腺肿瘤发现得比较多一些。
有的肿瘤患者一经发现就是中晚期，有的甚至已多处转移，治疗上难度很大。有些手术只是打开看看或切除一部分，或者把能看到的切除，再淋巴结清扫一下，难免有漏网之鱼；有些手术即使将肿瘤大本营切除，患者机体内还可能存有少量残留肿瘤细胞，这些细胞通过异常增生，不断“发展壮大”，最终导致临床复发；还有一些在检查时就发现了转移，如头痛呕吐去做脑部CT，发现脑里有多个肿瘤，再查胸部CT，发现肺里有肿块，诊断为肺肿瘤脑转移，这种情况就不能手术了，只能放疗或者全身化疗。
让病人的肿瘤不复发、少转移是医生孜孜以求的目标
如何让肿瘤不复发、少转移，成了每一个肿瘤医生孜孜以求的目标。我们也在临床中不断摸索和思考，这30年来，总结出一套四位一体治疗肿瘤的手段：解郁、通络、软坚、排*。
第一步，解郁。医院就开始了，开药前跟病人先聊上一会儿，让病人把不良情绪倾诉出来。药物上，也会加入一些解郁的中药，比如夏枯草。在食疗上，会建议病人多吃*花菜。*花菜也叫忘忧草，有养血安神、润肠通便的作用。
门诊中发现乳腺肿瘤病人脉象多为细弦，询问病史后，可能还患有甲状腺结节、子宫肌瘤等病症。为什么呢？中医认为甲状腺、乳腺、子宫都是肝经分布的地方。这些地方发病，跟生活、工作压力大，心情不愉快，内分泌失调有关，就是中医讲的肝气郁结、冲任失调。所以治疗的第一步，要有解郁的药物，解郁是治疗肿瘤的一把金钥匙。
第二步，通络。这是治疗基础中的基础。如果说解郁是把金钥匙，那把门打开后，关键要做的基础工作就是活血通络。
活血可以通经络，也可以破瘀。当然，活血药力不宜过大，过大了会造成肿瘤细胞扩散。肿瘤实质上是人体排*系统不行了，*素不能正常排出体外，所以必须通过通经络、通肠道、通窍，遵循中医“以通为贵”之训，将体内之*排出体外。
当代中医肿瘤专家钱伯文说：“中医药治疗肿瘤，必须走破瘀活血的道路。但破瘀活血容易造成扩散，以至于医务工作者不敢去尝试。但回过头来，还是要破瘀活血，只有找到破瘀活血的药与其它药物有机结合，既不造成扩散，又能消除肿块，那就是找到了对付肿瘤的手段。”
第三步，软坚。肿块坚硬如石，需要软坚散结、软化肿块的药才能把硬块变软。变软的过程中，B超可能会显示肿瘤在变大。这时候不要慌，也不要放弃，要和医生多沟通。
17年前我接诊的一位肝肿瘤伴腹水的病人叶先生，当时服药3个月，肿块从7厘米变大到12厘米，他一度产生了放弃的念头，打定主意再来看最后一次。再次就诊时，我看了他的复查报告，虽然肿瘤大了一点，但肿瘤密度均匀，边界清楚了，而且肿瘤周边只有少量的血液供应了。我告诉他肿瘤软化了，就会膨胀起来，变大了、软化了就有希望，叫他不要放弃，要坚持吃药。他听了觉得有道理，于是继续吃中药。服药7个月后，他的肝腹水逐渐消失了，肿瘤不再增大，服药9个月后停药，至今仍健在。
第四步，排*。我们用大剂攻下法，该大胆用药时，就轻药重投。像薏苡仁，药典规定最多30克，但乳腺肿瘤病人30克往往起不了什么作用。经过30年临床，我们找到了一个更适合肿瘤病人的用量，因为像这些药材本来就可以当食物。但有一味药“旋覆花”，医书记载：“虚人忌食之，食之如杀人。”肿瘤患者大多身体虚，用不用？用量多少？我们的经验是要用，因为其它药都是降，只有它是升，而且化痰消肿利水特别好，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我们会用足量。
肿瘤病人多痰凝、脉象滑，大多有舌苔厚腻、痰饮流窜的症状，所以肿块易转移，痰湿黏滞也难去。元代名医朱丹溪认为，“凡人身上、中、下有块者，多是痰”“痰之为有物，随气升降，无处不到”。肿块胀痛，隐痛不休是为痰病的重要特征。汉代华佗认为，肿瘤的发生非独因荣卫壅塞而发，更有五脏六腑蓄*不流的原因。这一论断阐明了肿瘤的病因，也就是说，为什么局部的肿块切干净了，有一部分患者在若干时间后复发甚至在别的部位又长出来了呢？关键就是五脏六腑的*没有排出体外。在排*上，我们会重用白花蛇舌草、三叶青等解*药。
肿瘤为什么难治，是因为一对一对的矛盾交织在一起，比如肝肿瘤病人肝气郁结、气血不畅，但往往又容易出血。这就要求破瘀活血药中有预防出血的药物相结合。预防出血的药少，达不到预防效果，但用多了又会导致瘀块得不到消除。我们通过临床摸索和试错，慢慢找到一套平衡的用药方法。
通过大剂攻下法，牢牢控制住肿瘤这个主要矛盾，通过排*，病人的大便通畅了，体内的环境也得到改善。肿瘤得以生存的环境被破坏了，自然就不再生长繁殖了。
重用软坚散结药物，用以软化肿块，我们康复病人最后发现肿块消失都是软化的结果。有些没有消失或钙化的肿块，通过CT检查密度也会降低，密度降低就是恶性程度下降了，也就是把肿瘤从“老虎变成猫”，可以与人和平共处。
我接诊的一位汪女士，19年前乳腺肿瘤肝转移，化疗2次后实在吃不消，后来一直用中药调理。至今肝部虽然还有多个肿块，但肿块没有明显增大，精神不错，还能正常上班。
当然，在用心疗、药疗、食疗等手段集中精力主攻肿瘤的同时，还要改善患者体质，调节体内环境，阻断肿瘤细胞在血管内皮脱落和向其它脏器转移。从源头入手，只要肿块消退或钙化，就不容易复发了。这就是治病要求因，治本要治根。
得了肿瘤，我有两个建议中西医结合、不乱吃偏方
许多人问我，得了肿瘤后怎么办？我的第一个建议是，中西医结合。适合手术的，首先考虑手术、放化疗等西医治疗，第一时间消除局部病灶。同时，让中医中药早点介入，早点参与。
很多时候，手术、放化疗等抗肿瘤治疗手段会影响患者的正常生理功能，加重患者肝脏、肾脏的负担，也会出现一些*副反应。这个时候，不妨马上介入中医中药，不要等到病情非常严重甚至已经滴水不进，医院拒收时，再来看中医。那时中药吃不进去，只能灌肠，效果就会差很多或者没效果。
我的第二个建议是，不要乱吃偏方。有的偏方只有四五味药就号称能治百病，这些往往都是猛药。兴许真治好过几个人，但肯定不是很多人。每个人体质不同，药的耐受性也不一样，乱吃反而会出事。我们对待同样肿瘤的病人，用的药都是不一样的，在主方差不多的基础上，会根据每个人的体质作相应调整。
最后，希望病人在肿块还处在萌芽状态或是恶变前，尽早介入中药治疗。有些疾病如肺磨玻璃结节、乳腺结节还没确诊之前，只被告知要定期复查，这个时候是窗口期，用中医中药往往更为理想。
本报记者丁婕-08-:00:00:0得了肿瘤，我有两个建议